我坐在黑色的礁石上,面对着大海,静静地注视着远方奇异的幻日。大气里成百万上千万的六角形冰晶将落日火红温暖的柔光折射开来,在和海水相连的清冷洁净的天空上并列出两个太阳。山峰呈现出娇艳的紫色,海水也变成了深蓝。
脚下墨色的峭壁威严而凝重,成百上千的海鸟在石缝里做巢,一片深黑上飘洒着点点洁白。待仔细地看,却是有许多不同类的鸟在那里楼台瓴阁和睦相亲地同建家园。最上面覆盖了青草的一层,是银鸥(Larus argentatus)。接下来是红嘴、黑翅、白肚皮的可爱的海鹦(Fratercula arctica),海鹦是冰岛的国鸟。再下一层,是嘴尖略呈钩状,趾间有蹼的管鼻鹱(Fulmarius glacialis)。很袖珍的刀喙海雀(Alca torda)将白色和黑色和谐交错着在身上织出一件围裙,还在黑鼻梁上俏皮地抹上一束白线。灰突突长相不出众的海鸦(Uria aalge)和礁石模糊在一起,他们群居但不筑巢,生出的蛋,竟然是各种不同的颜色。三趾鸥(Rissa tridactyla)是生活在北冰洋和北大西洋的海鸟,它们有黄黄的嘴,银色的双翅衬着雪白的胸脯。海鸠(Cepphus grylle)却是一身墨黑,踩一对鲜红的脚掌,披两片精致的白翅。这里,墨西哥的暖流和大西洋冰冷的海浪混合在一起,生成了海水里格外丰富的营养成分,再加上日照时间长,便成了鸟类生活的天堂。
艾比在我左边稍远的地方。火山爆发以后流出来的岩浆在高温中迅速冷却,形成了火成岩,日久天长,那上面渐渐地铺上几公分厚的干苔,像地毯一样柔软。偶尔的,会有一捧青绿的藓苔,中间爬满比小指甲盖还小的粉红色五瓣小花,一束束紧紧地贴在青苔上,让人爱得不忍。
我的右手,是古纳·约翰松(Gunnar Johannson)。冰岛人取父名加上“-的儿子”、“-的女儿”为后缀作为姓氏,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“古纳,约翰的儿子”。他是一个高大,强壮,却温和寡言的水手,我们才结识不久的新朋友。